二喬工作室 DSE中國語文應試路路通: 指定文言篇章串講：廉頗藺相如列傳(7)

技巧分析

《廉頗藺相如列傳》的寫作技巧和修辭技巧各具特色，略說如下：

1. 人物個性，鮮明突出：歷史傳記敘述人物的生平事跡，為了保存歷史真象，有時難免會冗贅沉悶。但司馬遷所寫的《史記》卻無此病，《廉頗藺相如列傳》更是精彩之作，傳中的人物個性鮮明突出，讓讀者仿如置身歷史場景之中。以下將逐一分析傳記中的主要人物：

(1) 藺相如：藺相如雖然出身寒微，但卻是一個智勇雙全，以大局為重的人。以下將從足智多謀、勇氣可嘉、先公後私三方面分析其性格特點。

足智多謀：相如勸阻繆賢不要逃亡到燕國，而應誠心向趙王謝罪，已初見其智慧。他初見趙王，向趙王指出「寧許以負秦曲」，指出趙國應答應秦國送璧的要求，讓秦國承擔理虧的責任，可見他對當時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有超越常人的識見。秦王在章臺召見相如，相如獻上和氏璧後，發覺秦王和他的下屬態度輕佻，根本沒有償還十五座城池的意思，於是詐稱璧上有瑕疵，從秦王身上取回和氏璧，可見其應變的急才。通過以上的片段，作者突出了相如足智多謀的一面。

勇氣超凡：章臺之會，相如取回和氏璧後，拿着璧玉，要脅與和氏璧同歸於盡，迫得秦王立即答應送贈十五城，並用九賓禮招待趙國使節，為趙國挽回面子。之後相如派人把和氏璧偷偷地運回趙國。當五日後秦王設九賓禮接待相如時，相如把實情告知秦王，並表示願承擔罪責，相如無畏無懼的勇氣，令秦王及其大臣也無可奈何。到了澠池之會，秦王和他的大臣想方設法羞辱趙王，相如均一一化解，其中以死威脅秦王擊缻一幕，盡見其勇氣。以上片段，作者把相如勇氣超凡的一面描寫得栩栩如生。

先公後私：廉頗口出惡言，聲言要羞辱相如，但相如處處忍讓，認為應「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有關片段，可見他是一位以大局為重，先公後私的人物。

(2) 廉頗：廉頗是趙國名將，戰功赫赫。文章從其有勇有謀、心胸狹窄、勇於改過三方面去突出此人的個性。

有勇有謀：廉頗是趙國名將，以勇敢著稱，曾大破齊國。另外廉頗並非徒具匹夫之勇，他和藺相如都贊同趙王參加澠池之會，目的是不要示秦以弱。另外當他送別趙王時，他向趙王建議，如趙王三十日內不能回到趙國，就擁立太子為王，令秦國沒法要脅。從中可見他心思細密，有勇有謀。

心胸狹窄：廉頗覺得自己攻城掠地比藺相如用辭令立功貢獻大得多，對自己的職位在相如之下非常不滿，從中可見他心胸狹窄的一面。

勇於改過：澠池之會後，藺相如職位在廉頗之上，他大發脾氣，聲言要羞辱廉頗，這裏可見廉頗衝動的一面，但當他知道藺相如不和他計較，做到「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時，他立即「肉袒負荊」，可見他率直和勇於改過的一面。

(3) 秦昭王：從文章中，我們可見秦王是一個傲慢無禮、處事冷靜、陰險狡猾的人。下文將從這三方面分析：

傲慢無禮：不依正式外交禮節接見藺相如，只在章臺見他。當得到璧玉之後，傳給美人及侍從欣賞，態度傲慢。在澠池之會上，要求趙王鼓瑟，立心羞辱趙王，這都可反映他的傲慢無禮。

處事冷靜：秦王被藺相如戲弄。知道得不到璧玉，在盛怒之下仍能衡量利害關係，不殺藺相如，可見他處事冷靜，深謀遠慮的一面。

陰險狡猾：秦王邀請趙王到澠池相會，表面上要和趙國修好，實際上是想羞辱或脅持趙王，可見其為人奸詐。

秦昭王雖然不是文章的主角，但作者仍寫出他的鮮明個性，更重要的是，秦王的無禮和陰險，可襯托出藺相如智勇雙全的一面。

(4) 趙惠文王：趙王在故事中出場不多，從澠池之會中他不敢赴秦國的約會，可知他是一個比較膽怯的人。但趙王也不是一個昏庸的君主，他聽取藺相如對送和氏璧的分析後，毅然任用他出使秦國，可見他的分析力頗強，不是一個毫無主見的君主。

(5) 繆賢：繆賢只在故事開首亮過相，但他在故事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為沒有他的引薦，藺相如就無法登上政治舞臺。從文章的片段可知，繆賢是一個識見膚淺的人，燕王只和他見過一次面，握過一次手，他便以為對方值得信任。但繆賢也是一個眼光獨到的人，他慧眼識英雄，知道藺相如才堪大用，把他引薦給趙王。

2. 描寫手法，細膩多變：文章運用了多種人物描寫的手法，令故事情節更生動，人物個性更鮮明。略說如下：

(1) 外貌描寫：全文的外貌描寫地方不算多，在章臺之會中，相如取回和氏璧後「怒髮上衝冠」，此略帶誇張的外貌描述，帶出了相如對秦國無禮及不守承諾的憤怒，亦刻劃出相如大無畏的一面。

(2) 語言描寫：全文主要通過人物的對話推演故事的情節、展現人物的個性，所以語言描寫在文中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詳情請參閱下節「善用對話，生動有趣」部分)

(3) 行為描寫：文章有不少地方描寫人物的行為動作，通過有關行為動作，可推演情節和人物的性格特質。茲舉數例說明：

j 「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擊柱」，相如在章臺上斜視大殿的柱子，並作勢把和氏璧擊碎，有關的行動渲染了大殿上緊張的氣氛，亦突出了相如無畏無懼的性格。

k 「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澠池之會中，秦王手下拿出兵器想殺死相如，這動作把當時緊張的氣氛拉上高峰；相如瞪大雙眼喝退他們，則可見相如萬夫莫敵的氣概。

l 「已而相如出，望見廉頗，相如引車避匿」，相如避開廉頗車子，這動作行為可見相如顧全大局，不想和廉頗發生正面衝突。

m 「廉頗聞之，肉袒負荊，因賓客至藺相如門謝罪」，廉頗袒露上身負荊請罪，有關行為顯示出廉頗勇於改過的一面。

n 「秦王大喜，傳以示美人及左右」，秦王接到和氏璧後，把送贈十五座城給趙國的承諾拋諸腦後，又把和氏璧給自己的妃嬪及手下傳閱，完全無視外交禮儀，當中可見秦王傲慢無禮的一面。

(4) 心理描寫：按理來說，歷史學家是無法得悉歷史人物的內心世界，但司馬遷運用類近小說家的筆法，捕捉人物的心理狀態，以增加故事的趣味性。茲舉數例說明：

j 「相如度秦王特以詐詳為予趙城，實不可得」，描寫出相如估量秦王不是真心用十五座城交換和氏璧，反映出相如心思細密之處。

k 「相如度秦王雖齋，決負約不償城」，從相如的心中所想，可見他分析力強，且行事決斷，於是決定「完璧歸趙」，派人把和氏璧運回趙國。

l 「於是秦王不懌，為一擊缻」，擊缻是秦王的行為動作，而這行為動作之前是十分的不高興，這樣描寫秦王的心理就非常有趣，可見他是在心不甘情不願下被相如脅迫擊缻。這和之前他脅迫趙王鼓瑟，形成強烈的對比。

(5) 間接描寫：文章亦運用了襯托和對比兩種間接描寫的手法突出故事人物的個性。

j 襯托：文章以秦昭王的陰險奸詐，反襯出藺相如智勇雙全，無畏無懼的一面。

k 對比：廉頗不甘職位在藺相如之下，聲言要羞辱相如；相如對廉頗則處處忍讓，認為應「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不想和廉頗爭地位的高低。對比之下，可見廉頗心胸狹窄而藺相如則寬弘大量。

3. 善用對話，生動有趣：《史記》為人稱頌的其中一處地方，就是當中的對話生動傳神，讓讀者如置身歷史的場景中。《廉頗藺相如到傳》亦不例外，茲舉例說明：

j 「王必無人，臣願奉璧往使。城入趙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請完璧歸趙」，這是藺相如回答趙王誰人可出使秦國的話，從對話可見他當仁不讓，勇於承擔大任的個性。

k 「臣知欺大王之罪當誅，臣請就湯鑊，唯大王與羣臣孰計議之」，相如派人把和氏璧運回趙國，他採取以退為進的策略，向秦王承認罪責，亦可見他勇敢無畏的一面。

l 「趙王竊聞秦王善為秦聲，請奏盆缻秦王，以相娛樂」，澠池之會中，秦王叫趙王鼓瑟，並叫御史寫下「令趙王鼓瑟」，藉此羞辱趙國，但相如隨即叫秦王奏盆缻，可見他的急才，為趙國在外交上挽回面子。

m 「五步之內，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通過以上的對話，見到相如勇懼無畏的一面。

n 「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大功，而藺相如徒以口舌為勞，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賤人，吾羞，不忍為之下」，廉頗對相如職位在己之上深懷不滿，以上的說話，可見其驕傲自大，心胸狹隘的一面。

o 「鄙賤之人，不知將軍寬之至此也」，通過以上的說話，凸顯廉頗知錯能改，勇於認錯的率直個性。

p 「今殺相如，終不能得璧也，而絕秦趙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使歸趙，趙王豈以一璧之故欺秦邪」，當秦國大臣知道相如把和氏璧運回趙國，他們都想降罪相如，可是秦王不想即時和趙國的關係弄僵，所以說了以上的話，從中我們可見秦王冷靜的一面。

4. 佈局嚴謹，前後呼應：《廉頗藺相如列傳》雖然是節錄的作品，但文章的結構完整，「完璧歸趙」、「澠池之會」、「負荊請罪」三個故事息息相關，互相扣連。文章先敘兩位主角的出身，廉頗是趙國名將，在諸侯間赫赫有名，藺相如是宦官繆賢的食客，出身寒微，兩人的地位可說是天與地的差別，這為兩人日後的衝突留下伏筆。接着寫藺相如登上政治舞臺，完璧歸趙一事讓藺相如初露鋒芒，他被趙王封為上大夫。隨後藺相如在澠池之會中力挽狂瀾，為趙王保全尊嚴，趙王封他為上卿，職位竟在廉頗之上。廉、藺兩人的身分地位原本大有差別，現在峰回路轉，藺相如的職位竟在廉頗之上，結果引起了廉頗的猜忌，這和段首介紹兩人出身互相呼應，在結構上可說是十分巧妙。

除此之外，完璧歸趙、澠池之會、負荊請罪三事互相關連，環環相扣。我們不妨反其道視之：沒有秦國索取和氏璧之事，藺相如不會登上政治舞臺，相如不出使秦國，澠池之會不會發生，沒有澠池之會，相如不會成為上卿，而廉頗也不會對他猜忌，可見文章的情節環環相扣，結構極之緊密。

5. 詳略得宜，剪裁得當：《廉頗藺相如列傳》雖說是記述兩位歷史人物的事跡，但其背後卻隱藏着戰國中後期秦、趙兩大國之間的角力。文章詳寫兩位歷史人物，特別是藺相如之事，對秦、趙之間的角力則略寫。和氏璧風波其實是秦、趙間在較量，雙方都不希望在外交上有閃失，因此藺相如出使秦國不辱使命，在澠池之會中為趙國挽回顏面，這都是趙王擢升相如的主因。至於秦、趙的角力，作者並沒有詳細交代，只在第七段中用了幾句說話交代，但秦國攻打趙國，就是因為要在國際上和趙國爭領導，而有關爭議就是因和氏璧而起。略寫此部分，是因為文章的重點是記錄藺相如、廉頗的事跡，不是寫秦、趙的關係，但不提此部分，則不知道相如功勞之大。從中我們可見作者的詳略安排，可說是匠心獨運，但當中不着痕跡，如神來之筆。

另外在敘事方面，全文亦詳略得宜，如詳寫相如在章臺的應對，略寫把和氏璧送回趙國的經過；詳寫相如和舍人的對答，至於廉頗聽到這番話後的反應，則只用數語作交代，原因是寫藺相如先公後私的精神是主，故詳寫；廉頗謝罪是因為受相如這種無私精神所感動，是次，故略寫。

全文詳略得宜，剪裁恰如其份，值得大家細心欣賞。

6. 多變的修辭手法：

修辭手法		句子	備註
反問	j k	今以秦之彊而先割十五都予趙，趙豈敢留璧而得罪於大王乎？（第5段）　相如雖駑，獨畏廉將軍哉？（第10段）
設問	j	於是趙王乃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書於庭。何者？嚴大國之威以修敬也。(第4段)
對比	j	秦以城求璧而趙不許，曲在趙；趙予璧而秦不予趙城，曲在秦。（第3段）
誇張	j	怒髮上衝冠。(第4段)
暗喻	j	相如雖駑。(第11段)	相如把自己比喻成劣馬，表示自己的拙劣，中間省卻了喻詞，所以是暗喻。
借代	j k l m	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第4段) 乃使其從者衣褐。(第4段) 臣請就湯鑊。(第5段) 而藺相如徒以口舌為勞。(第11段)	古代平民穿粗衣麻布，布衣借代平民。古代平民的麻布多為褐色，故褐借代平民。湯鑊為古代刑具之一，借代刑罰。口舌借代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