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文】
廉頗藺相如列傳
〈負荊請罪〉
10
既罷歸國，以相如功大，拜為上卿，位在廉頗之右1。廉頗曰：「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2之大功，而藺相如徒以口舌為勞，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賤人3，吾羞，不忍為之下。」宣言4曰：「我見相如，必辱之。」相如聞，不肯與會。相如每朝時，常稱病，不欲與廉頗爭列5。已而6相如出，望見廉頗，相如引車避匿7。
11
於是舍人8相與9諫曰：「臣所以去親戚而事君10者，徒慕君之高義11也。今君與廉頗同列，廉君宣惡言而君畏匿之，恐懼殊甚12。且庸人尚羞之，況於將相乎？臣等不肖，請辭去。」
藺相如固止13之，曰：「公之視廉將軍孰與秦王14？」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羣臣，相如雖駑15，獨畏廉將軍哉？顧16吾念之，彊秦之所以不敢加兵17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共鬬18，其勢不俱生19。吾所以為此者，以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也20。」廉頗聞之，肉袒負荊21，因22賓客至藺相如門謝罪。曰：「鄙賤23之人，不知將軍24寬之至此25也。」卒相與驩，為刎頸之交26。
據中華書局標點本《史記》，中華書局(北京)，1959年。
【注釋】
1.
右：尊上的位置。古人的官職以右為尊。
2.
攻城野戰：攻略城池，野外作戰。
3.
相如素賤人：意指藺相如做過宦官的家臣，一直以來都是個身份低微的人。素，素來，向來。賤，身份低微。
4.
宣言：揚言。
5.
爭列：爭位次的高下。古代朝列，按官階次序排列，位尊者在上，位卑者在下。
6.
已而：過了一段短時間。
7.
引車避匿：將車子調轉方向躲避。引，調轉。
8.
舍人：指藺相如的門客。
9.
相與：一起，共同。
10. 臣所以去親戚而事君：我們所以離開家人來侍奉你的原因。所以，指某某原因。親戚，家人。事，侍奉，這裏含有追隨的意思。
11. 徒慕君之高義：只不過是仰慕你的高尚品德。徒，只不過。慕，仰慕。高義，高尚品德。
12. 恐懼殊甚：非常恐懼。
13. 固止：堅決阻止。固，堅決。
14. 孰與秦王：意指廉頗與秦王相比，怎麼樣？孰，誰、哪一個。孰與，與某某相比。
15. 駑：本意是庸劣的馬，引伸指愚笨，拙劣。
16. 顧：但是。
17. 加兵：侵犯。
18. 鬬：「鬥」的異體字。
19. 其勢不俱生：形勢上不能並存下來。勢，形勢。俱生，並存下來。
20. 以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也：把國家的急務放在前頭，把個人的私怨放在後面。急，急務。讎，「仇」之古字，仇怨，粤音酬。
21. 肉袒負荊：袒露上身，背着荊條。肉袒，袒露上身，有甘願受罰的意思。荊，荊條，指用荊條做成的刑杖。背着荊條刑杖，也是願意受罰的意思。
22. 因：通過。
23. 鄙賤：下賤，自謙之詞。
24. 將軍：上卿兼領將相，所以廉頗這樣稱呼藺相如。
25. 寬之至此：寬大到這樣。寬，寬大。至此，這地步。
26. 刎頸之交：意思指結為共患難、同生死的朋友。刎，割，粤音敏。刎頸，殺頭。
【語譯】
10 澠池之會結束以後，回到趙國。因為相如的功勞最大，(趙王)策封(他)為上卿，官位在廉頗之上。廉頗說：「我是趙國的將軍，有攻略城池、曠野作戰的大功勞；而藺相如只不過靠能說善道而立了點功；職位卻在我之上。況且，相如一直以來都是身分卑賤的人；我感到羞恥，無法容忍我的地位竟在他的下面。」揚言說：「我遇見相如，一定要羞辱他一番。」藺相如聽到這話後，不願意和廉頗碰面。每到上朝時，相如常常聲稱有病，不願和廉頗去爭上朝位列的先後。過了不久，相如外出，看到廉頗，相如就掉轉車子回避。
11 於是(相如的)門客就一起向相如規勸說：「我們離開家人來追隨你的原因，是仰慕你的高尚品德。如今你與廉頗官位相同，廉頗口出惡言而你卻害怕躲避他，膽怯得太過分了。(你這樣做)一般人尚且感到羞恥，何況是將相呢！我們沒有才能，請讓我們離去。」藺相如堅決阻此他們，說：「諸位認為廉將軍和秦王相比，誰更厲害呢？」眾人都說：「(廉將軍)比不上(秦王)。」藺相如說：「憑着秦王的威勢，我(尚且)膽敢在朝廷上呵斥他、羞辱他的群臣。藺相如雖然拙劣，難道會害怕廉將軍嗎？但是我想到，強大的秦國不敢對趙國用兵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有我們兩人啊！如今我倆如同兩頭猛虎爭鬥，形勢上一定不能並存下來。我這樣忍讓的原因，就是把國家的急務放在前頭，而將個人的私怨擱在後面罷了！」廉頗聽聞到這番說話，就袒露上身、背着荊條，通過賓客引領來到藺相如的門前請罪，說：「我這個下賤的人，想不到將軍的胸懷寬大到這樣啊！」兩人終於相互和好，成了生死與共的好友。
(未完，待續)
文：廖sir、二喬工作室(中文教育)編輯部
請到二喬工作室面書讚好此文：
瀏覽二喬新設網頁，可獲取更多語文資訊：
二喬工作室，提供不同類型文字，助你增廣見識，擴闊眼界：
浪蕩天涯 尋覓桃源(旅遊消閒文字)http://2kiu-workshop-travel.blogspot.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