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我所欲也》(3)
【課文】
魚我所欲也
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1，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2，舍3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4也；死亦我所惡5，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6也。如使7人之所欲莫甚於生8，則凡可以得生者9，何不用也10？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11，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12，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13，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14，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15，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16耳。
一簞食17，一豆羹18，得之則生，弗19得則死。嘑爾而與之20，行道之人弗受21；蹴爾而與之22，乞人不屑23也；萬鍾24則不辨禮義而受之25。萬鍾於我何加26焉？為宮室27之美、妻妾之奉28、所識窮乏者得我與29？鄉30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宮室之美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31？此之謂失其本心32。」
錄自《四書章句集注》孟子集注卷十一告子章句上
【注釋】
1.
熊掌：又名熊蹯，黑熊或棕熊的腳掌，是傳統的珍貴食材。
2.
得兼：同時得到。
3.
舍：通捨，捨棄。舍，粤音捨。
4.
苟得：苟且取得。意思是不為苟且偷生以損害義。
5.
惡：討厭，憎惡。惡，讀烏去聲。
6.
辟：通避，逃避。辟，粤音避。
7.
如使：如果，假使。
8.
所欲莫甚於生：愛好沒有超過生命的。
9.
可以得生者：一切可以得到生存的辦法。者，這裏指代辦法。
10. 何不用也：甚麼手段不能採用呢？
11. 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假使人所討厭的沒有超過死亡。
12. 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通過某種辦法可以保住生命，有人卻不用。是，指示代詞，指某種辦法。
13. 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通過某種辦法可以避過禍患，有人卻不用。
14. 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是因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有比死亡更討厭的東西。
15. 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不單是賢能的人有這樣的心。非，不單。是，這。心，指「不為苟得、患有所不辟」之心。
16. 喪：喪失。喪，讀去聲。
17. 一簞食：一碗飯。簞，竹製的盛飯器皿，粤音單。食，飯，粤音飼。
18. 一豆羹：一碗湯羹。豆，盛載食物器皿。羹，濃湯。
19. 弗：不，粤音忽。
20. 嘑爾而與之：呼喝着給他。嘑爾，呼喝的樣子；嘑，同呼(讀亦作呼)。與，給。
21. 行道之人弗受：路過的人(指捱餓者)不會接受。
22. 蹴爾而與之：踐踏後給人家。蹴，踐踏，粤音促。
23. 不屑：輕視而不加注意。
24. 萬鍾：古代量器，一鍾約六斛四斗。萬鍾，指俸祿非常多。
25. 不辨禮義而受之：不辨是否合乎禮義(指萬鍾)便去接受。
26. 加：增益。
27. 宮室：房屋。
28. 奉：侍奉。
29. 所識窮乏者得我與：所認識的窮困貧苦的人感激我嗎。得我，感激我，得，通德，感激。與，同歟，嗎，粤音如。
30. 鄉為身死而不受：從前為了道義寧死而不肯接受。鄉，通向，從前。
31. 是亦不可以已乎：這種行為不可以停止嗎。是，這種行為。已，停止。
32. 本心：據朱熹解釋，本心指羞惡之心。
【語譯】
魚，是我所想要的；熊掌，也是我所想要的。兩種東西，不能同時得到；我會捨棄魚，選取熊掌。生命，是我所想要的；道義，也是我所想要的。兩樣東西，不能同時得到；我會捨棄生命選取道義。生命，是我所想要的，但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所以，我不會苟且偷生。死亡，是我所厭惡的，但還有比死亡更厭惡的；所以遇到禍患，我不會退避。假使人愛好的沒有超過生命；那麼，凡是可以保全生命的方法，有甚麼不可以用的呢？假使人討厭的沒有超過死亡；那麼，凡是可以躲避禍患的手段，有甚麼不可以做的呢？通過某種辦法可以保住生命，有人卻不用；通過某種辦法可以避過禍患，有人卻不用。是因為有比生命更想要的東西(編案：指義)；有比死亡更厭惡的東西(編案：指不義)。不僅僅是賢人有這種思想，每個人都有這種思想，只不過賢人能夠操持這種道德，不會丟失罷了。
一碗飯，一碗湯，得到它就可以活下去，得不到它就會死亡。(如果有人)呼喝着給人吃，就是過路的人(捱餓者)都不會接受；(如果有人)用腳踐踏給人家吃，即使是乞丐也會輕視你的行為。豐厚的俸祿，如果不分辨是否合乎道義就接受了；那麼，豐厚的俸祿對我有甚麼益處呢！為了家居的華美，為了妻妾的侍奉，為了認識的窮人都感激我嗎？從前寧死也不肯接受施捨，現在為了家居的華美而接受；從前寧死也不肯接受施捨，現在為了妻妾的侍奉而接受；從前寧死也不肯接受施捨，現在為了所熟識的窮人感激自己而接受了。這種行為不可以停止嗎？如果不能停止的話，這就是喪失了羞惡之心。
(未完，待續)
文：廖sir、二喬工作室(中文教育)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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