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戶集 林雅

「叫我梁特」系列
我間屋叫我間屋

     

    孔子說：「惟名與器，不可假人。」名實之間，必須表裏合一；否則，獨自狂呼亂叫，徒增人厭耳。近日的城中熱話，就是在3月27日晚，梁先生下令機場人員要「叫我梁特首」；囂張無識，此語一出，全城譁然。

    4月5日，DSE中文科考試，閱讀理解的文言文，就出了《吾廬記》為題。用白話來說，就係「叫我做我間屋」。兩句說話的相關度，接近到可以檢控為試題洩漏；不過，以特首地位的超然，氣燄的高張，相信沒有部門敢膽作如此聯想的。

    說回魏叔子《吾廬記》，是記幼弟季子事蹟；以「吾廬」作為一生行誼總結，文章極佳。作為考試題目，倉卒之間，要求一向沒有文史常識的考生，知道此文的來龍去脈，不啻緣木求魚。為甚麼顏其廬曰「吾廬」？文字雖然沒有交代，但又清楚地說明了一切。

    首先，文章提及季子遍遊天下，「南極瓊海，北抵燕」。只此一句，並無說出其中因由。且言「季子好舉債游」，直與「廢青」無異；而兄長不但不禁，更樂成其志；豈非縱容其非？此文何以傳世？原來中間蘊含一段原委。

    清人異族入主，高壓管治，文網甚嚴。用今日的說話，就是箝制言論，以達到有效管治。所以行文每用曲筆隱諱。檢《清史列傳》記魏禮：

　　「恆鬱鬱不得志，乃益事遠遊，足跡徧天下。所至必交其賢豪，物色窮巖遺佚之士。」

　所謂「不得志」，是指不入朝為官。所謂「賢豪」，即是地方勢力人士，今日的黑社會是也。「遺佚之士」，即是不事新朝，蟄伏民間，乘時而起的反政府者。

　《文獻徵存錄．魏禮傳》有這個記載：

　　「（魏禮）既至瓊，值兵變。大帥執兵柄，尊若王侯，郡中人士皆屈意下之。（大帥）聞（魏）禮名，請見，長揖為上客。一州皆驚。」

　　為什麼堂堂大軍閥會對一個浪盪廢青禮賢下士？如果不是魏禮手上有強大的武裝力量，焉能受大帥長揖之禮？何以使一州皆驚？再者，魏禮招攬武裝勢力，目的何在？當時史書，當然不敢明言。證諸一段人人都共識的史傳，就可真相大白。《清史列傳》記顧炎武「之山東，墾田長白山下。復北歷關塞，墾田於雁門山北，五臺之東」。顧亭林豈是農夫，墾田也者，屯田駐兵，長期抗清。如此種種，皆為史諱。故季子「舉債遊」，叔子「樂其志」，反清復明，事極明矣。

      再證諸家庭背景。其父兆鳳，明諸生。明亡之日，兆鳳號哭竟日，不食，匿迹山中，剪髮為頭陀，隱居於翠微峰，筮離之乾，名其堂為易堂。此堂即是叔子勺庭，季子吾廬。離，為火，南位，喻明甚明。乾，為天。不言自明。此廬以奉大明，恥事異姓，明矣。「匿迹山中」，碉壘屯田。「易堂」就是反政府基地。故「吾廬」落成之日，易堂諸子，四方之士，咸以詩來會。所會者何？延易堂反清之意。是叔子所以「樂其志」者也。文章至此，戛然而止。一切不說者，盡在其中矣。

     又曰：何以顏「吾廬」耶？陶公恥事異姓，退隱潯陽，終身不出。《讀山海經》曰：「孟夏草木長，遶屋樹扶疏。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今又「松鳴於屋上，桃李梅梨梧桐桂辛夷之華，蔭於徑下。」直是遶屋扶疏的寫照；名稱更完全襲用，則陶公恥事異姓之氣節，不言而喻。全文無片言隻語反抗新政權，而篇中字字皆現桀驁不馴之氣，微言大義，此魏叔子之所以為大家也。

    命題諸公，以此文為考試篇章，未知背後又有什麼微言大義的呢？

文：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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